Rishikesh | 印度瑞斯凱詩 我在恆河上做了108次拜日式 | Arohan Yoga 200小時瑜珈師資培訓
牛。
散落在街頭上，一動也不動。牠們看起來就像是比較大的狗，尤其是濕潤圓滑的黑鼻子簡直跟狗兒的一樣。你知道當你撫摸牛角時，牠們是會有感覺的嗎? 你可以像摸一隻狗一樣摸一隻牛，從下巴到臉頰到頭頂。
印度教徒不吃牛肉的形象深深烙印在人們心中，但印度曾為全世界最大的牛肉輸出國。牛也分了階級，只有特定的牛才得以被崇敬。起源於印度的瑜珈強調身心靈的和諧，然而印度街頭也許是地球上最不和諧的地方。走在路上我常常難以想像是這群人發展出風行全世界的形而上哲學。矛盾是我對印度的形容詞。
從尼泊爾走路回家之後，我幫自己制定了三個計畫，其中一個便是前往印度學習瑜珈。在練習瑜珈之前，我對於瑜珈的態度很自以為是，總覺得是比舞蹈二流的（非藝術）運動，但是瑜珈並不是一門運動。練習瑜珈半年再走完安娜普納環狀之後，我對於身心是如何密切地影響、表達彼此感到非常著迷。我發現這是舞蹈難以論述的事情，於是便踏上前往印度學習瑜珈的路途，也扎扎實實地成為身心一元論者：所謂的身體與心智是一體兩面的事情。
我此次唯一關注的重點就在於為期一個月的瑜珈練習，我的身心 — 如果還有這個榮幸談論到靈的話 — 會有怎麼樣的改變?
印度人。
在看完琳琅滿目的印度城市一圈之後，我選擇來到北印有瑜珈首都之稱的瑞斯凱詩。我的學校是由一對來自加爾各答的夫妻共同經營，有鑑於靠著靈性招搖撞騙（色）的人還是大有人在，他們特別在招牌上加註：家庭經營。
學校距離瑞斯凱詩的鬧區需要嘟嘟車程將近一個小時，浪漫的說法是坐落恆河旁邊，實際上是最近的雜貨店要快步走十五分鐘才會到，心無旁鶩適合靈修。我帶著全身家當換過一台火車、一台公車、兩台嘟嘟車才順利地從德里抵達學校。一位印度女人帶領我到我的房間，給我一個扎實的擁抱。
先生N年屆五十但多虧瑜珈保養得宜，自稱為瑜珈生意人。他先是個瑜珈老師，後來才開設了自己的學校。他的言行舉止嚴謹恰到好處，對於自身的練習相當嚴格自律。透過與他對談可以感受得出他是一個有原則但近人情的人，偶爾自嘲自己的印度口音，在課堂中常與我們分享他接觸瑜珈以後的轉變。
太太S負責大家的食衣住行，雖然丈夫開了瑜珈學校，但自己不怎麼勤奮練瑜珈。週末帶著我們去郊遊時會分享一些凡夫俗子的事情（他們如何相遇結婚啊、小孩多煩啊、老公多白目啊），對於平常總是不斷討論靈性的我們算是一大放鬆。夫妻兩人合作無間，把大家照顧得服服貼貼。
女人。
學校除了禁止菸酒、咖啡因、肉與蛋，還不能把肩膀露出來，因為女人要是把肩膀露出來，會導致紅顏禍水、國運衰敗。女性學生須衣著得體是第一個讓我揚起眉毛的規定，啊我真的來到印度了。瑞斯凱詩作為聖城，理當遵循上述規定，但是有市場需要的地方就會有供給。商店中還是可以見到酒精與菸草的販售。陽光普照的日子，還是看得到露肩的女人曬著日光浴。
我的同學大多從歐美大陸來，還有幾位亞洲妹（印度與中國）。N說我是第一個從台灣來的學生，還好第一印象這種重責大任我還可以駕馭。我的室友是一位印度女人，嬌小的身形和爽朗的笑聲讓我難以連結她是一位七歲女孩的媽。某天我們聊到月經用品，當我還停留在「印度女性難以談論月經」的刻版印象，她用真是美好的神情告訴我她多麼喜歡月亮杯，那個我私以為前衛的朋友圈都不太使用的杯子。準備結業的前幾天，我滿腹感嘆地告訴她我好想參加印度的婚禮，跳舞三天三夜。「如果妳想參加印度婚禮，我可以為妳再結一次婚。」「是跟原本的丈夫還是新的? 」「都可以。」跟她在一起我總是感到被照顧。
另一位室友來自瑞典，長得像荷莉貝瑞的妹妹，現居雪梨在IT產業工作。我常看著她心想女人就是要成為這個樣子：冷靜沉穩、有能力與智慧又長的好看。她是個非常自律的人，每天總是比其他人早起冥想一個小時，閒暇時刻便讀著我們的指定讀物。從小練習跆拳道長大的她，身體能力很好，自律、卻不待人嚴苛或是充滿距離。她不多話，但聊天之際所說出來的話都得體有內涵。她旅居世界各地，在不同城市工作，十八歲便開始旅行的她也曾來過台灣。
如果你問一年前的我，願不願意跟一大群女人關在一起練瑜珈，我一定嚇得倒退三十步。我害怕瑜珈狂熱份子，也害怕滿口追求靈性的人，但我來了之後發現就連老師們也都正在追求靈性的路上，而他們也毫不避諱地去談論現實生活的真實與困境。回頭看看我們，花在抱怨天氣太冷的時刻比談論靈性的時刻還多太多了。
我們都很真實，喜歡溫暖，喜歡美食，喜歡購物。聖誕節當天晚上，印度女孩自發性的準備Secret Santa，還叫了外送幫大家加菜共度聖誕節。當天的菜色是三種不同的印度咖哩搭配烤餅與法國女人自製的全素巧克力蛋糕，在吃了近一個月的粗茶淡飯簡直是人間美味。大家盛裝出席（連紗麗都搬出來了），讓我一個人異鄉過聖誕節不寂寞。
河川。
沒有什麼比在恆河旁練習瑜珈更俗濫的事情了。Ganga原意速流，於是有速去速來、永無斷流之意，譯為永恆之河。在恆河旁一天的作息是如此：
| 0545–0630 起床、Jala Neti淨鼻與冥想十分鐘
| 0630–0700 唱誦梵文
| 0715–0900 Ashtanga Yoga
| 0900–1000 Iyengar Yoga/Aerial Yoga
| 1000–1100 早餐
| 1100–1200 瑜珈解剖學
| 1200–1330 瑜珈哲學
| 1330–1600 午餐、休息
| 1600–1745 Hatha Yoga
| 1800– 1900 晚餐、自修、休息
在瑜珈的練習裡，一天當中最適合練習瑜珈體位的時間是日出與日落的前後各一個小時之間，因為宇宙萬物此刻正在作日夜的交替，能量消長明顯，適合帶領身體與自然同步。練習皆以唱誦梵文作為開啟與結束，目的是為了讓身體和宇宙的粒子同步震動。
十二月的恆河非常寒冷，我們常常在包裹著一堆衣物的樣子下完成梵文唱誦。唱完，天色也正好漸漸亮了。我在複誦梵文的過程中偶有感受到一股專注平靜但富有彈性的力量，那種感覺相當難以維持，當我專注發聲卻又不過度壓迫專注力的時候才得以達成。那是我相當喜愛開啟一日之計的方式。也許你曾聽人說過瑜珈是一種生活方式，我覺得只對了一半。
瑜珈一詞原意是瑜(Yog)，意指合一、和諧，或是停止對自我意識的變異。
根據《瑜伽經》的解釋中有五種變異，分別是知識 (True knowledge)、謬論 (False knowledge)、幻想 (Imagination)、沉睡 (Deep sleep)、記憶 (Memory)。所有在你腦中的思緒都不會離開這五種變異，而當你處在這些變異中，你便難以達到冥想的境界，也就是高度自覺卻零思緒的境界。唯有開始意識到自我才能慢慢達到與外在和內在世界的雙重同步，也就是達到和諧。除此之外，《瑜伽經》更提及個體應遵循的社會和自我規範，例如不貪、誠實。比起生活方式，瑜珈更像是提供一個可以依循的做人處事準則。
我是虔誠的瑜珈教徒嗎，作為一名知識份子我最愛問的問題就是 「你真的相信人有脈輪或是石頭有能量嗎? 」然而我最喜歡瑜珈哲學的一點就是沒有任何一定要依循的準則、沒有任何一定要相信的事情，所有領悟都是經驗法則；想要得道，就得自己去試試看。
當我把自己放進一天又一天的瑜珈練習當中持續25天，身心會出現怎麼樣的變化?
在前往印度之前，我沒有任何預期。我不在乎成為一名瑜珈老師，我想知道會有哪些自發性的改變發生。我試圖讓自己成為一張白紙，觀察記錄自己的變化。在此之前，我練習瑜珈將近一年的時間。在瑜珈以前，我跳了好多年的舞，所以我的身體能力足以負擔每天的瑜珈課程，甚至可以表現得比大部分的同學好。但在瑜珈練習中，身體的練習是最容易的部分，困難的是練習你的心智。
在前往印度以前，我不忌口；焦慮時容易往捲菸靠攏，喜歡喝酒後的暈眩感。Marina Abramović曾將身體比喻為一座廟宇，你必須時常清掃、侍奉你的廟宇。在這一個月當中，我的身體沒有菸酒、咖啡因、蛋與肉，只有水與蔬食，偶爾嘴饞吃吃印度炸咖哩角。每天早晚各一次的冥想練習，讓我大部分的時刻都感到相當安穩、冷靜。我試著將這些習慣帶回原本的生活，沒想到都比之前容易許多 — 以前我曾試圖吃素與戒菸都中斷了。
課程結束後，我繼續保持冥想和素食的習慣。我開始意識到這些行為只是外在表現，現在的我不捲菸跟一年前試圖戒菸的我所抱持的動機和信念是不一樣的，而信念的改變就也只是剛好顯示在飲食和生活習慣上。我開始關注我把什麼樣的東西放進我的身體裡，從嘴巴進去的、從耳朵聽到的、從腦袋思考的。如果你明知這個思緒/食物對身體不好，你還會把它放進身體裡面任由它生長嗎?
身體的回饋相當直接了當。
我在結業之後徹底空白了一個禮拜沒有練習瑜珈體位，刻意地讓身體回到日常的狀態。當我再重新回到瑜珈墊上的時候，輕盈、容易掌握是我對身體的直接感受。也許太容易掌握，有時候用力過度才發現現在的身體已經不需要那麼大的力量就可以做到某些動作。肌肉的力量與紋路有所不同，能夠關注的身體部位也更完整細膩。除了身體，情緒上的緊繃也不再難以和緩，當我知道自己的思緒太擁擠混亂時，我能辨別來源並試圖讓自己平穩下來。這是半年前吃了兩回安眠藥的我難以想見的感受。
瑜珈練習中所強調的「在當下」幫助我許多。半年前我曾被中醫師診斷有腦神經衰弱的徵兆，但當時的我並不以為然，我以為這就是所謂的生活。當時的我不是被困在過去就是在擔憂未來，思緒雜亂無章，深受失眠所苦。當你起床便想著早餐，吃著早餐便想著工作，工作時便想著下班，下班時便想著晚餐，晚餐時便想著等會的電影要看哪一部。日復一日，我們很少真正處於當下。瑜珈告訴我，親愛的，除了當下妳一無所有啊。
大部分的時間我是表現輕浮的。
比起傳道，我更相信幽默感；比起靈性，我更相信厭世。瑜珈強調平衡，追求靈性的同時也不忘把粗話掛在嘴邊。我開一些無聊的黃色笑話，抱怨天氣很冷、肚子好餓，老師如果再試圖把我的肩頰骨轉開我就生氣。我跟你抱怨過解剖學了嗎，我的媽啊用中文上解剖學已經很難了，我還要用印度英文上解剖學，什麼東西。
練了瑜珈人生不會得道，問題不會迎刃而解也不表示遠離世俗。瑜珈僅是讓你更接近自我的其中一條道路，活著便是每天不斷地向自我更靠近一些，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我的印度帥哥host說：「好玩，人生的意義就是好玩到連死亡都覺得好玩。」
「瑜珈培訓順利結業，從十五人的生活回歸到一個人，我把磚頭書塞進背包裡，搭上我的過夜巴士，搖去看泰姬瑪哈陵。真正到這裡的時候，我不確定自己想不想去看了。」 － 30.12.2019
謝謝身體，謝謝旅行，謝謝文字。
瑜珈學校挑選
在此提供大家相當簡易的瑜珈學校挑選方法，因為國際瑜珈聯盟認證的課程成千上萬、遍佈全球（台灣也有課程）挑選起來比逛網拍還累。以下提供幾個彷彿你還不夠煩腦的問題，只要思考完這些問題就可以找到心中完美的學校。
| 時數：200小時為瑜珈聯盟認證最低門檻，另有100/300/500h可供選擇
| 城市：先決定要去哪個國家，再以氣候、喜歡靠山還是靠海、城鄉來決定
| 學費：200小時的課程750$是我目前看過最低的價格
| 課程內容：該學校擅長哪一種類型的瑜珈、是否有課程大綱可以檢視、是否包含你有興趣的課程
| 食宿：幾個人住一起、是否提供三餐
| 搜尋網站：https://www.bookyogaretreats.com/
如上述都順利過關，請一定要去看看過往學生的評價。臉書也有許多相關社團可供詢問，這是一次就要談兩個禮拜以上的關係，請務必慎選真愛。我的同學當中只有兩位是來自英文為母語的國家，其他人都帶著不同程度的英文前來。好的英文理解能力當然能幫助你吸收課程，但也請不要因為自身的語言能力卻步，法國女人奧莉維亞常常因為聽不懂的英文單字發問，而大家都充滿理解心的為她翻譯解釋，最重要的是有顆熱愛學習的心。
以下附上我這次所選CP值相當高的學校，我推薦給接受基本食宿、想要認真練習瑜珈、接受偏遠環境的同學。
Arohan Yoga
Website: https://arohanyoga.com/
Address: 253, Nirmal Block — B, Visthapit, Rishikesh 249202, Uttarakhand, India
Email: arohanyoga@gmail.com
Phone: +91 9007310000
